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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5节 (第2/2页)
夹上画布,然后把她带到椅子上坐下。 ??这是他们之间的一种相处模式,那天江有枝在医院里,眼神空洞,整个人在发抖。 ??她曾经跟她说过一句话,画家的命根是眼睛。 ??她那样喜欢画画,可是看不见了。 ??江有枝没有哭闹,只是仅仅攥着他的袖口:“你把灯打开,我再看看。我还得认颜料的。” ??明明是那样平静的声音,没有带着哭腔,可是沈岸的心脏却一抽一抽地疼。 ??“三哥,我求求你了,你把灯再打亮一点,说不定我就看见了的。”她一遍一遍地哀求,泪水从眼眶中流下来,但是什么也看不见。 ??事实上,他已经把所有的灯都打开了,却不敢告诉她。 ??“眼药水呢?我滴几滴就好了……”江有枝松开他的袖子,双手往周围探了一下,脚步一踩空,却跌进他的怀里。 ??她想推开他,沈岸却紧紧拥住她没有松手。 ??“小枝——”他声音沙哑。 ??“我不能看不见啊,我还要画画。”江有枝哽咽起来。 ??她的情绪逐渐失控,沈岸就让她在椅子上坐下,帮她把画架摆好。 ??江有枝手中握着画笔,听到沈岸清冽低沉的声音:“你伸手试试,看看这个距离合不合适。” ??笔刷触碰到画纸那种熟悉的感觉让她渐渐平静下来。 ??“……可是我看不到。” ??静默了一会儿,江有枝听到耳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,还有颜料的味道。 ??她不知道他在做什么,侧过耳朵去听,却听见他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,一字一顿,很让人心安: ??“我做你的眼睛。” ??这很简单的六个字,好像烂漫的烟花在漆黑的夜空中绽放。 ??江有枝轻声问:“……三哥。” ??“嗯,”沈岸点头,“要什么颜色?” ??江有枝想了想:“赤红……你看得见吗,颜料上显示的是英文‘crimson’。” ??沈岸很快把颜料找出来:“要加水吗?” ??“不加水,加白料。” ??“多少比例?” ??“三分白七分红。” ??沈岸点头,把颜料在盘子上调均匀,用画笔蘸上,递给她。 ??江有枝先用手指测量了一下画布的距离,然后落笔。 ??“还要什么颜色?” ??“明黄,青绿,赭石,墨蓝,纯白。” ??沈岸照做,很快装满了调色盘,一个画完了把笔递过去,一个蘸取颜料。 ??虽然很慢,但是渐渐地,一幅画跃然纸上。 ??沈岸记得那幅画,是傍晚的夕阳下,余晖点点,广阔的原野上生出大片大片的野山花。 ??由于她当时不能很细致地画出形态,沈岸只能辨认出灿烂的明黄色。 ??他甚至不敢去问一句——这片花海,是蝴蝶兰吗? ??回忆中的夕阳和现实逐渐交织,天色一点点暗沉下来,江有枝坐在椅子上,她面前是北京霓虹灯闪烁,车水马龙的夜色。 ??“今天画什么呢?”沈岸的声音听起来带着许些愉悦的情愫。 ??“嗯……”江有枝犹豫。 ??沈岸就低低笑了笑:“还没想好画什么对不对?” ??直接被人拆穿,江有枝有些报赧。 ??沈岸就蹲下来和她平视,尽管她看不见,但是可以感觉到光。 ??“江有枝,接下来的话我应该只会说一次。”他们时间的距离只有十五分钟,近得可以听得清彼此的鼻息。 ??江有枝往后缩了一下,却被沈岸握住手腕。 ??他的声音清晰而低沉,对她说:“我挺混蛋的,以前的时候。你曾经问过我什么是爱,那段你出国的时间里我每天都在思考,我该怎么去爱一个人。每次清晨起来都会想,集训的时候想,甚至入梦的时候也在想——很荒谬,是不是?这个问题看起来很简单,但是我思考完却用了三年。” ??“我本来就不是一个配拥有爱的人,就像你听到的那些,我爸妈并不恩爱。我爸可以常年都住在边境放假也不回家,那一院子的梅花也不是为我妈栽种的,而是为了另一个女人,他的战友。我妈的精神出了一点问题,她有狂躁症,发病的时候会打人,摔东西,甚至伤害自己。但是她也有很多时间是清醒的,清醒的时候也会偶尔问我几句,冷不冷或者饿不饿。” ??“我没有父母,后来一直跟着爷爷长大。我也没有很亲近的人,因为那时候的我总是觉得至亲的离开是一件非常难过的事情,所以不如不要去接触,这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……我那时候抗拒你,并不是因为不喜欢。我对其他的女孩儿都没有印象,只是记得你。”